第三章：崩溃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房间，照在少女的娇柔的面颊，其睡姿宛如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
“唔......”
少女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脑袋缩进被子里，不一会又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叮铃——！
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起床铃声，企图再睡一个回笼觉的少女当场“嘎——！”地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双手捂着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整理思绪整理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啊，对哦...”
现在是已经发生了生化危机的世界，已经不是可以安安稳稳睡觉的时候了。
其实，并非是爱丽丝喜欢赖床，而是昨晚的夜里实在不是什么适合睡觉的环境。
为保存体力，以面对第二天未知的变故，爱丽丝当天就早早的睡下了，然而在半夜，楼道里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小区里时不时传出惨叫声，以及远方的爆炸声，令她晚上完全没有睡好。
“唔...不知道警察和军队出动了没有......”
打开电视，屏幕里播出的是象征着没有信号的雪花的画面，无论换成哪个台都是如此。
爱丽丝不信邪，又打开手机和电脑，登入互联网企图从网络中寻找消息，然而这一切也是徒劳，网络也同样没有信号。
“怎么办...”
在消息闭锁的情况下，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而知。
城市是否被封锁，国家系统是否还在正常运转，最重要的是，是否会有救援物资？
爱丽丝的食物和饮用水的储备并不充沛，是就这样等待救援，还是踏入危机四伏的外界另谋生路？
这都是目前急需决定的事。
拿出一碗杯面，将其中的块状方便面捣碎，洒上调料包后就着矿泉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更何况，性别发生转换之后，带来的唯一的好处就是饭量变小了，曾经的他一顿一碗面还不够吃，现在的她两顿一碗还能有余。
这样算下来，方便面的存量可以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但矿泉水完全不够喝，也不知道自来水里到底有没有病毒存在，她不可能铤而走险去尝试自来水的安全性。在这种紧缩的状态下，除了饮用之外的生活用水，诸如洗澡之类奢侈的行为就别想了。
但即便如此，这样下去不出五天，爱丽丝就会面临着因饮水危机而不得不外出寻找饮用水的状况。
“呜哇...”
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向下望去。
昨天发生的事件仿佛历历在目一般，地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变黑，但除此之外，又有数处地点发现了新的血迹，也都已经干透发黑，说明昨晚类似的袭击事件又在楼下上演了数次。
现在整个小区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要想得到干净的瓶装矿泉水其实很简单，爱丽丝仅仅只需要走下六楼，然后横穿广场，进到便利店里就能找得到。
但困难的地方在于，仅仅这么百米左右的路程，不知道路上会有多少饥肠辘辘的丧尸对爱丽丝这块嫩肉垂涎不已。
性转带来的一个巨大的缺陷，她的身体各项素质，尤其是力气和耐力方面都明显大幅下降。
曾经的她为了保持身体健康，养成了夜跑的习惯，至少从家里跑到便利店的这种程度是不会感觉到有多累；但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她仅仅只是在家里搬了几个不是很重的纸箱用来堵门，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算遇到了危险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逃走。
所以——
现在摆在爱丽丝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乖乖留在家里等待救援，哪也别去。
二，冒着被丧尸袭击的风险，去便利店里获取物资，不说能拿到多少吃的，但必须先解决饮用水的燃眉之急。
其实这等同于在做一个相信国家，还是相信自己的二选一。
“......”
看着手里已经喝了三分之一的矿泉水瓶子，她的内心开始动摇起来。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这场灾难席卷到了整个国家，那就不得不让人去猜测，现在国内还剩下多少活人？
如果是由病毒引起的灾难，病毒的感染率，传播方式等问题也是十分致命的要素，会影响她的判断。
虽然此前于社会忙忙碌碌的她并未感到生活有太多的乐趣，但在这种情况之下的思考还是会下意识的偏向于让自己保命。
“（深吸一口气）”
把阻挡在门口的纸箱推到一边，附耳在冰凉的防盗门上，随后屏住呼吸——
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透过猫眼朝门外看去——
也一切正常，至少在她家门前没有什么异状。
“呼......”
将头脑中杂乱的思绪抛开，爱丽丝吐出一口气，同时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连通世界的网络都失效的情况下，她认为来自社会的救援不可能会在五天之内就抵达，而时间越是往后推移，那些选择滞留在家里不出门的人就会因为食物和水源耗尽而不得不踏出门寻找资源，届时很有可能会发生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事件，而以爱丽丝的这种柔弱的形态，遇上这种情况无疑要比遇上丧尸还要危险。
所以，她选择把赌注放在自己身上，自行出门寻找物资。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首先是着装，变成少女之后，身高矮了一大截，原来的大多数的衣服基本都穿不了了，只能选择在夏天时穿的短袖T恤和七分裤，但即便如此，夏天穿的衣服穿在爱丽丝的身上还是拖沓在地上。
此行的危险程度相当高，极有可能出现被丧尸追逐的情况，所以还必须把衣服处理成方便跑动的状态。
在换衣服时候，恰巧扫了一眼胸口，白若凝脂的两小团雪白上，点缀着两颗粉红色的小樱桃。爱丽丝不由得俏脸一红，满脸滚烫地迅速整理好衣服。
虽说一直在内心尝试说服自己“这是我自己的身体”，但她还尚未完全习惯这具少女的娇躯，在看到一些...少女特有的部位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非常害羞。
身体性别的转换，这属于一种完全未知的领域，爱丽丝此前也算是个身心健全的人，会因此而产生好奇和动摇也是情理之中。
但介于目前紧张的形势，她只能强行将这份内心的悸动压在心底。
“ok...都准备好了。”
耳中传入的，是自己那变得如银铃般的嗓音，令爱丽丝有些许的不自然。
再看爱丽丝一身的打扮，已经会是令人捧腹的滑稽的程度。因为没有女性的内衣，同时为了防止胸部在关键的时候晃来晃去碍事，爱丽丝只能先用医用的消毒绷带充当临时的裹胸；又为了防止在跑动的时候被绊倒，爱丽丝用皮带把手腕、脚踝以及腰部、髋部的松松垮垮的衣物全部绑起来。
照了照镜子，发现一名美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次元的金发美少女，却像只螃蟹一样被五花大绑。
“嘶...呼......”
再次进行一次深呼吸，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但耳朵里依然能听得到“砰砰砰”的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背后背着一个小号的旅行包，手里紧紧地攥着家里唯一的一把水果刀。
“一旦出现异常的情况，就立刻关门。”
心里这样想着。
爱丽丝仿佛是拆弹专家一般，全身紧绷，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极度小心的拧开门锁，把防盗门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从门缝里吹来了一丝凉风，没有血腥味之类的异味。
爱丽丝小心翼翼的透过门缝向外瞄。
她家的房门是向外开的，所以从门缝恰好可以观察到右边楼道里的位置，但是左边的楼道处于视野的盲点。
左边的楼道没有异常，不论是地面还是墙面上都没有明显的血迹，再将门推开至能探出半个身子的程度，迅速向左边看去——
同样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几乎和前天一切正常的时候一模一样。
“（很好）”
至少没有出现一开门就遭遇袭击的情况，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蹑手蹑脚得从半开的门中蹿了出来，警惕的压低身形，踮着脚向着右边的楼梯摸去。
她所居住的公寓楼一层住有四户，而爱丽丝的门户位于六层的中间，左边一户，右边两户，下到五楼的楼梯位于该楼层的最右侧。
每一层楼的楼梯都是相互连通的，不需要走额外的路程，所以只要楼梯附近没有丧尸的存在，那么爱丽丝就可以轻松的走出公寓楼，这样一来就算是成功了四分之一。
不过...
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预料。
大概走到距离楼梯还有十步的距离，转角即使楼梯，爱丽丝却停下了脚步，不敢再继续向前。
从她现在的位置，可以清晰的观察到，在转角处有一道人影。
对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楼梯前，一动也不动。这样反常的行为令爱丽丝心中的警报长鸣。
稍微壮起胆子，再向前走了一步，可以看清对方的穿着。
手腕上带着一块银色的手表，上身白色长袖衬衫，下身黑色西装裤，是那种非常常见的销售服装。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对方的白色长袖衬衫已经被大片乌黑的血液浸湿。
爱丽丝一眼就认出，他是住在601室的陈先生，于两条街之外的某著名外企担任销售经理，自己每天早上出门去上班的时候常常能遇见他。
虽然只有过寥寥几句的寒暄，但姑且也算是熟人了。
爱丽丝很想就这样走上去道一声“早。”，然后迎来对方温和的回应。但，他脖颈后方的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令爱丽丝的心里一沉。
大概是脖颈左后方的位置，缺损了一大块的组织，从爱丽丝的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得到对方的颈椎骨，以及伤口断面的肌肉组织，且伤口的流血早已经停止。
以爱丽丝的常识判断，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势，应该是没有能继续站着的力气，但是对方却完全违反常识地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丧尸。
就算不是丧尸，也一定是和人类完全不搭边的生物了。
甚至可能连生物都称不上。
现在...该怎么办？
还不知道这些丧尸是依靠什么来搜寻猎物的，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
它的行动模式又是什么，是走？是跑？还是爬行？
“......”
想到这里，爱丽丝突然伸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脸颊，一股刺痛直窜脑门，令她冷静了下来。
慌乱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是情况恶化。
现在丧尸并没有发现自己，而身后便是可以立刻退回去防守的家，整个楼道内只有自己和前方那一头丧尸的存在。所以她现在是“安全的”。
从这个立场考虑，爱丽丝能做得事就有很多了。
“让我看看，是你的耳朵灵，还是鼻子灵...”
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硬币，屏住呼吸，瞄准丧尸的左边的空地上扔了过去。
叮——
连续几声脆响，打破了楼道内的寂静。运气不错，和预想的位置没有太大的偏差。
听闻声响，丧尸立刻做出了反应，双腿僵直，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向着硬币砸落的方向走去，随后静静的站在硬币前，又不动了。
“看来你是听得见的啊...那看得见不？”
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又摸出来一枚硬币，抛了出去。
这一次的目标是丧尸的身后，随着硬币落地发出的声音，丧尸果然呆愣愣地转过身，再度停在了硬币跟前。
但这一次，经过硬币诱导的丧尸，直接就和爱丽丝来了一个面对面，爱丽丝就在它眼前不过七、八步的距离，而爱丽丝也紧绷着身体，随时做好了逃回家里的准备。
然而，丧尸又不动了。
趁此机会，爱丽丝终于是看清了丧尸的全貌。
双目翻白，面无血色，随时准备进食似的张开血盆大口，由于脖子后面的伤口而使得脑袋歪向了一边，喉咙里似乎还在发出某种呻吟。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五指的指甲不知何种原因泛出黑色。
爱丽丝很清楚，面前的这头丧尸还属于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类型，又想起昨天中午那名被啃噬的不成人形的女人，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一番试验下来，基本可以断定丧尸拥有听觉，但失去了视觉。至于嗅觉能力的强弱，至少在空气不流通的楼道内，五米之外是安全距离。
那么，接下来——
就是要送它上路了。
对方是成年男性，而自己则是尚未成年的少女，从体重方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哪怕对方什么都不做，光是用身体的体重压过来，爱丽丝就无力招架了。
“对不起...陈叔叔。”
虽然脸上早已生机全无，但仍然能从五官和脸部的轮廓看出昔日的影子。
可以的话，爱丽丝不愿意杀他，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叮——
硬币落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丧尸愣愣的转过身，循声走去，走了几步之后身形倏的一矮，消失在了楼梯口。随之而来的，便是多次连续的肉体与水泥地碰撞的闷响。
借助丧尸拥有的听觉，引诱其从楼梯上滚下去，避免与之正面交锋。但即便如此，爱丽丝也不能保证丧尸一定摔死了，便急忙跟上去查看情况。
很快，她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对于正常人，在失去身体重心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蜷缩身体或紧绷肌肉以此来抵抗即将到来的冲击，但变成丧尸之后就失去了这种应对危机的反射，导致从楼上跌落的时候全身毫无防备，折断了脖子。
“呼...应该是死了。”
看着摔落楼梯间，四肢的关节都错位了的丧尸，爱丽丝心情很沉重。本着尊重死者的想法，静静的注视着它足有半分钟，这才迈起有些颤抖的脚，向楼下走去。
当爱丽丝经过丧尸尸体的时候，对方突然苏醒了过来，抬起爪子对着她的小腿就是一阵比划。
“！！！”
始料未及的状况，令爱丽丝差一点尖叫出声，同时向后一脚踩空，硬生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屁股很疼，疼的爱丽丝眼角泛出了泪珠，但她立刻下意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因为她很清楚，既然硬币的声音可以把丧尸整得团团转，自己的叫喊声一定会惊醒整栋楼的丧尸，到时候别说去便利店了，就算是出门都会变成奢望。
不能叫，不能叫！
虽然丧尸因为手臂折断的缘故，爪子没能够得到爱丽丝的腿，但这一下着实给她吓成了惊弓之鸟。
张开嘴，一口狠狠咬住手掌，借着刺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太大意了啊......”
“只要被丧尸抓伤，或者咬伤，都会死”，在尚不清楚丧尸传染的原理之下，爱丽丝将内心的警戒程度拉到最大。
前面的一切都做得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她应该在下楼之前再用硬币确认一下丧尸的死活。但爱丽丝误以为对方已经死亡，就下意识省略了这一个步骤，结果令她差一点就死在丧尸的手里了。
“嘎啊...嘎啊......”
目光被身前的丧尸吸引，对方发出了嘶哑的低吼声，用指甲刨着地面，就算是无法动弹，手臂和腿部折断的骨头都从肉里扎了出来，也不想放弃面前的爱丽丝这块香肉。
双手紧握水果刀，刀尖向下
“受教了，陈叔叔。”
随后，拼尽全力一刀扎在丧尸的太阳穴上。手上传来了“噗——”的恶心的手感，水果刀的半截刀刃都没了进去。丧尸全身突然一个僵直，随后全身瘫软在地上，不再动弹。
亲手杀了丧尸，那感觉根本说不上好。
只是感觉内心的某一个目标，一下子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心内某种东西破碎了的声音。汹涌而来的情感，仿佛洪水一般冲垮了内心的堤坝。
不知是何时松开了握刀的双手，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热流，从眼眶内溢出，经脸颊不断淌落。
混乱之中，找到了一处墙角，宛如被遗弃的猫咪一般蜷缩起来，任由情感的宣泄。
以及不断回响在幽静楼道里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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